
你問,我為什麼要強調改變衣服、改變名字 —— 這些外在的東西。它們是外在的、最外在的東西。
就我所知道的人,就人的存在而言,他就是衣服。對一個人來說,衣服是十分重要的。你給一個人穿上了軍裝,他的臉就會改變,他的態度也會改變;有一些不同的東西在他裡面升起。看看一名警察,當他穿便服和當他穿制服時,他根本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外在的東西會造成內在的變化,因為你只是外在的。目前還沒有什麼“內在”的東西。
古爾捷耶夫曾說過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就現在的你來說,你是沒有靈魂的。他說得又對又不對。你有一個靈魂,但是你不知道它。你是外在的,所以衣服非常重要。因為衣服,一個人變得漂亮;因為衣服,一個人變得醜陋。因為衣服,他成為受人尊敬的;因為衣服,他成為不受人尊敬的。一個法官必須穿上特定的衣服,最高法院的法官必須穿上特別的長袍,並且沒有人問為什麼。穿上那件長袍,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官;沒有那件長袍,他什麼也不是。
人就是這樣。當我看一個人時,他更多的是衣服,而不是頭腦。事實就是如此,因為我們屬於身體,我們認同身體。這個對身體的認同變成了對衣服的認同。
如果我叫一個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在街上走,你認為這僅僅是衣服的改變嗎?不! 首先,他並沒有準備要這樣做。沒有一個男人會準備要這樣做。為什麼沒有準備好?為什麼要抗拒?它只是衣服的改變而已,而衣服既不是男性的也不是女性的。衣服怎麼會是男性或者女性呢?但是事實上,衣服不僅僅是衣服,在心理上,它們已經成為對男性或女性的認同,如果連衣服都有了性別,那我們的頭腦是什麼類型呢?
如果你穿上女性的衣服走動,你將會覺得女性化。你的姿勢將會不同,你的走路將會不同,你的眼睛將會不同,你對於街上發生了什麼的那個覺知將會不同。你將會覺知到一些以前從來沒有覺知過的事情,哪怕你已經在這同一條街上走了一輩子。因為關於你的每一件將是不同的,別人將會以不同的眼光看你,而你對他們的眼光將會有不同的反應。你將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所以當我說衣服是我們的外在時,它們僅僅看上去是外在的,它們已經深入地進入了裡面,它們已經滲入到裡面。所以,我強調衣服的改變。準備改變衣服就是準備扔掉舊的頭腦,舊的頭腦與衣服相聯繫。準備作這項改變就是準備改變你的認同。

當有人拒絕改變衣服時,我知道他為什麼拒絕。他一直問:“你為什麼強調衣服?”但是我沒有在強調它們,是他在強調它們。他不斷說:“為什麼你必須強調衣服?它們只是外在的。如果我繼續穿著原來的衣服,又有什麼不同呢?”
我根本沒有在強調衣服,是他在強調它們,他甚至沒有覺知到他在拒絕。於是我問他:“你為什麼拒絕?”如果有誰來我這兒,而根本不拒絕,我也許甚至不叫他換衣服。如果我讓他換衣服而他說“ 好的”,那麼我可能不會叫他換,因為他並沒有真正地認同衣服。
所以我可能叫你換你的衣服:穿上一種特殊的長袍,一種特殊的顏色。你改變衣服的時候,你也改變了。有時候你是這種顏色,有時候是那種顏色。如果我只是叫你改變你的衣服的樣式而不指明任何特殊的顏色,那也許根本不是一個改變,因為你已經在不斷地改變衣服樣式。所以,只有穿上一件不能變換的長袍,改變才會發生,然後有一個真正的變化。如果我給你一件不能變換的長袍,那時變化才能在你裡面發生。
為什麼我們要真正地改變衣服?這是一件很深刻的事,不僅僅是外在的東西。為什麼我們會厭倦一種風格、一種顏色、一種布料?為什麼我們會厭倦?頭腦總是追求某種新的東西,不同的東西。我們一直在問,怎樣才能停止我們的頭腦的不斷地運轉,而我們又不斷地用新的東西來餵養它。我們一直在問,怎樣停止我們的不斷搖擺不定的頭腦 —— 怎樣使它靜止、怎樣使它安靜下來 —— 但我們又繼續以微妙的方式來餵養它。我們不斷地改變衣服,我們不斷地改換東西,我們不斷地改變一切。我們厭倦任何保持不變的東西,但是,你越是用各種變化來供養你的頭腦,它就越需要被餵飽。
穿上一件不變的長袍,你的頭腦第一次不得不每天每一刻同它要改變的認同進行鬥爭。如果你能泰然自若地穿一件不變的長袍,那很快你也會泰然自若地面對一個不變的世界。這只是一個開始。你越是能夠泰然自若地面對不變的東西,頭腦就越有可能停下來。
所以重要的是要越來越泰然自若地和不變的東西在一起,只有那時,你才能夠到達永恆。帶著一個不斷要求改變的頭腦,你怎麼能到達水恆呢?你必須從不變開始。
穿著這件不變的衣服,在某個點你將會不再覺知到衣服。當你使用同一件長袍、同一種顏色時,就會很快不再覺知衣服。走在街上,你會不再覺知那些服裝店。你對這些事物的意識將會消失,因為是頭腦在注意這種東西。如果你的頭腦又在注意衣服和服裝店,你要覺知它,你的頭腦在要求什麼?
我們覺得不斷變換衣服是很好的事,但是穿著一件不變的長袍,你能得到一種優雅的美。這是不斷變換長袍無法得到的。穿著不斷變化的長袍,你正在隱藏你的醜陋,沒有別的。但是穿上一件不變的長袍,關於你現在的一切都顯示出來了。

當你改變你的衣裝,別人就覺知到你的衣服。那就是為什麼每個人總是問起你的新衣服。但是你一直穿著同一件長袍時,就沒有人問起你的衣服了,那個提問消失了。那時人們注意你,而不是你的衣服。
這是每個女人都知道的事實。如果她戴著裝飾品,穿著講究的衣服,你就會覺知到她的裝飾品和衣服,而忘記了她這個人。這是掩飾。衣服不是表現的東西,而是掩飾的東西。首飾越貴重,你就能掩飾得越深,因為別人更加注意首飾了。
一顆寶石戴在我的手指上,我的手指就被隱藏了。鑽石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它的光彩用某種方式和我的手指聯繫在一起了,但它根本不是手指的一部分。一根赤裸裸的手指顯露出它的本來面目。如果它是美的,那它就是美的;如果它是醜的,那它就是醜的。
一個不掩蓋他的醜陋的人自有他的美。一個不掩蓋什麼的人具有某種優雅,而這種優雅只有當你完全赤裸的時候才顯現出來。當你泰然自若時,某種優雅就顯現出來,即使是一張醜陋的臉也會變得美麗。但是隨著掩飾,美麗的臉也會變得醜陋。
對我來說,美就是成為你真實的樣子。成為本來的你,而且完全放鬆在自己裡。如果你是醜的,那麼就讓它醜,泰然自若地與它在一起;那時,就會有一種微妙的美開始浮現在你的臉上。隨著放鬆與舒適,就會有一種微妙的流動開始顯現,它不是來自鑽石,現在它來自你內在的自己。
一個沒有泰然自若地和自己在一起的人不會泰然自若地與別人在一起。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隱藏自己的人,不可能被其他任何人所愛。他在欺騙別人,別人也就欺騙他。那麼,我們永遠不會真正相遇,只是兩張臉相遇了 —— 遙遠的臉。我帶著一張化了妝的臉,你也帶著一張化了妝的臉。我正在掩蓋我自己,你也正在掩蓋你自己。兩張臉在這房間里相遇,但兩張臉之間沒有真正的相遇與交流。
但是,為什麼你們要改變你們的臉?因為如果你不改變的話,你就不會充分注意那張你正在顯示的臉,而那張真實的臉就會暴露出來。那就是為什麼當一個戀人成了你的妻子後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現在她不再是同一個人了,因為她不能再裝出一副新面孔來。她和你那麼親近,那個真實一定會顯現出來。早晨,將只會是本來的她,她是醜的。在海灘上,你被她吸引住了。但是早晨,在床上,經過了一整夜,她將只會是本來的她。一旦你看到早晨剛起床的妻子,你就已經知道了她醜陋的臉。但這並不是因為她醜,她的臉才醜,而是因為現在已經沒有隱藏了,你什麼都看到了,她也什麼都看到了。
所以,當我說一個桑雅生必須穿著一種長袍時,這意味著免於衣服的改變和認同的改變,維持本來的你,表現本來的你,只是去接受你自己。當你接受你自己,別人也會開始接受你;但是,那是無關緊要的。如果你要考慮讓別人接受自己,那麼你將會創造出一張虛假的臉。沒有什麼好想的,它只是發生。
所以,我改變名字,換衣服,只是為了去幫助一個生活在外圍上的人。
